猫是会发电的

一阵无聊击中了A酱,她被打倒在地上,血液从身体里涌出,止不住。她在想是不是要打电话叫救护车,让这个无聊的周末变得有趣一些。但是出于对公共资源稀缺性的考虑,她放弃了,只是把一块毛巾糊在脸上,权当止血了。然而她根本没有流血。如果我正在喝牛奶,一个人开枪打中了我的食道,喷出白色的液体,一定会吓坏对方吧。但是红色和白色中和,应该流出的是粉红色。可是开枪打我的人怎么会看不到我在喝牛奶呢。那假设我的杯子不是透明的,他就会以为我在喝水。A酱陷入了毫无意义的沉思。

喵——这时候,一声小小的叫声打断了这个无聊的周末。阳台上似乎有什么不速之客。她从床上弹了起来,朝阳台跑了过去,幻想自己是非洲大草原上饿了一顿的豹子。食物来了,豹子的尾巴也高兴得翘了起来,胡子威风凛凛。是只小猫啊,豹子有些失望。剥开了皮,没多少肉的,不如一只丑陋的肥猪能让她开心。不过,在非洲大草原上大概是没有肥猪的,有猪的话也会变成瘦瘦的野猪。而野猪肉是很好吃的。人类要如何捕获一只野猪呢,如果没有猎枪的话,那大概要挖个坑放个陷阱吧。她想起小时候做过的可怕的梦,梦里面自己是一个小娃娃,被老鹰抓走了。同时又像上帝视角一般,能看到叔叔伯伯们拿出柜子里竖着摆放的猎枪,要来猎杀老鹰。最后大概是成功了,否则自己也不会活下来。

可是,那不过是一个梦啊。A酱忘记了,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。假如现实才是一个巨大的梦境呢?醒过来之后会是什么?她想让自己快点醒过来,因为这个梦似乎有些太过无趣了,除了那只跑到她阳台上的猫子之外,真是空无一物啊。如果现在在梦里,那她必须环顾四周,因为梦的建立并不是靠程序和模型,总会有疏漏的地方,有些场景也许是模糊的,不具体的,有些事情或许是颠倒的,超现实的。她什么也没有发现,这间房子的存在是符合常识的,符合物理学的,所有的家具都好好地贴着地面或桌面,证明牛顿先生的话是没错的。除了这些,那就只剩下那只猫了。因为——A酱是没有猫的,A酱也没有看见有猫从她的卧室走到阳台,A酱住在十九层,猫不能从光滑的墙壁上爬上来。

所以,现在,A酱是在做梦。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。她拿起那个喝水的玻璃杯,砸到了地上。玻璃杯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,消失不见。而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,摔成了一堆碎片。难道,在现实生活中的我是一个物理学得很棒的人吗?就不能让玻璃杯飘在半空吗?现实中的我或许活得很辛苦,又或许只是一个强迫症。可是强迫症一定活得很辛苦,那么我就一定活得很辛苦。这么想来,活在梦里面也许能轻松一点。A酱一阵窃喜,感觉到了自己这个幻影存在的意义,她能让现实生活中的那个自己活得更轻松一些。但是,她怎么能判定那个正在做梦的人就是她自己呢。于是,她只能确定目前的自己是一个幻影。除此之外,什么也不确定。

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那只猫,就好像探索异世界的第一步,那种轻轻柔柔又蓬松的触感,异乎寻常的好,像一股电流通过了她的身体。果然是超现实的。在这个世界,猫居然能发电。她忍不住又去摸了摸,不管自己会不会被电流击倒在地上。猫子的诱惑让她忘记了自己是一头小猎豹,面对猎物居然这么温柔,实在是有些难为情。她忍不住把这个小猫一把抱了起来,满心欢喜,在这个异世界,她拥有了第一个战利品,而且是会发电的能源猫。你叫什么。你怎么能到我的阳台上来。我要摸你了。我又要摸你了。我能再摸一下吗。A酱像是中毒了一样,但是这种毒品并不让她痛苦,反而很愉快。她抱着这只毛茸茸的小东西,快乐地跳起舞来,像一个吉普赛的小姑娘。猫不但会发电,还会让人上瘾。吸猫的我,和吸毒有什么区别。

A酱警惕地看了看窗外,此时此刻会不会有一位人民群众正在揭发她。但是无所谓,她本来就是不存在的。不存在的人,是不会犯罪的,因为不存在罪行和罪证。你饿了吧,小猫咪,让我看看我的冰箱里有没有小鱼干呀。没有。冰箱里什么也没有。A酱是个贫穷的人。原来我真的不存在,因为冰箱的存在是建立在冰箱里有东西的基础之上的。谁的冰箱里没有东西啊?谁的冰箱此时空着,就不必填满。谁此刻不存在,就永远不存在。她模仿着里克尔的诗句。我的冰箱是不存在的,所以我不存在。A酱难过极了,想用地上的玻璃渣子割自己一刀。如果我能感觉到疼,我就存在。

可是我的猫存在,它的触感是真实的。她把猫咪抱在怀里,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。她抱着小猫咪坐在沙发上,安静地看着窗外。如果这个世界是某个人幻想出来了,那也太棒了。在这个沙盘游戏中,她能看到对面的住宅楼墙上的纹理,能看到天边橙色中参杂着紫色的晚霞,能看到怀里的小猫咪根根分明的毛发。不管怎样,此刻的她一定是真实的。真实的标准不是谁制定的,真实是一种参照。如果我怀里的猫是真实的,我也一样真实。因为我要出门给小猫找东西吃了。

叮咚——门铃响了,“您好!我家小猫可能掉到您阳台上了,我能进来找找看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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